不见海棠开·庭院深深深几许【魔道乙女】
#拆忘羡
#all你+慢热
#幼儿园文笔
#幼年线
【上】
每到立冬,云深山峦林木皆披上一层厚厚的雪被,檀木飞檐被雪压了大半,只余檐尖立着的重明鸟高傲的仰着脑袋。冷月飞雪中,头戴抹额的男孩再一次跪在山门口,琥珀色的双眼盯着紧闭的石门,期待着那门忽地打开,露出妇人温柔的笑容。
寒风从袖口向上窜,男孩冻的手脚冰凉,指尖攥着衣袖不语,后背挺的笔直,一双圆眼中透着一股子执拗。他轻轻呼了口气,冻的太久,口鼻腔带着寒意,连白气都呼不出来。
一团雪忽地从枝头落下,惊起丛中的麻雀,一只只小雀叽叽喳喳的飞起,转眼间又落到另一丛草木之中。一艳红的团子突然从草丛中钻出来,像是一颗掉进雪地里的大山楂,那团子剥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肉乎乎的小圆脸。一双葡萄似的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迈着小短腿闯入了林间的禁地。
禁制发生异样的一瞬间,男孩就察觉到了,不过他并未想多,只以为是林中的山雀误碰上,依旧垂着睫羽不说话。额间渐渐溢出冷汗,男孩抿着唇没发觉此时的自己状态不对。再说那小团子,闯入了禁地后,双手背在身后,严肃着一张小脸,宛若巡视自己领地一般四处查看,最后满意的点点头嘀咕
“隐秘宽敞,是做秘密基地的好地方呀。”
脚步一转,道路又开阔起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园中快变成小雪人的背影。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人,团子惊得‘啊’了一声,下意识转头就跑。而这时院中的男孩才意识到是有人误闯了,原本拧起的眉头在那人跑走的红色背影中又松开。
算了,不过是无心。
寒气顺着四肢袭向胸口,眼前的景色都变得有些模糊,狠狠摇了摇头,男孩用手抓着地上的雪,雪水冰冷刺骨,激的他打了个冷战,但好歹脑袋清醒了些。他抿着唇固执的看着石门,似是在坚定心中的某些东西。
“喂。”
“你这样不冷吗?”
软糯的嗓音夹杂着细雪下落的声音,轻轻的响起。男孩偏头看过去,只见一火红的团子双手捧着脸蹲在他身旁三步外,亮亮的眸中满是好奇,掩下眸中的惊讶之色,他没有回话,只想着过一会儿他就会走。
团子见男孩不理他,又说了几句话,忍不住鼓了鼓脸,气冲冲的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停下来。神色复杂的看着那抹单薄的背影,男孩没有表情的侧脸上,额上的两条眉毛结了一层寒霜,一定很冷吧,团子心想。
摸摸怀里暖暖的东西,团子迈着小短腿跑回去,蹲在男孩旁边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莽撞的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然后解下自己的斗篷一股脑的套在他身上随后猛地跳起来,像是怕他后悔,脚步飞快的跑掉了,远远落下一句。
“药很苦的,不要受寒。”
愣愣的看着那个没了斗篷变成一颗汤圆的人跑远,肩上的斗篷似乎还残留着些许余温,驱走了身上的寒气,摊开掌心一看,那东西原是一块暖石。莹白的暖石被雕成一只圆润的兔子形状,和那个小孩儿的背影出奇的像。手中暖石孜孜不倦的散发着温度,他的心中划过一丝浅浅的纹路,原本冻僵的掌心缓和不少。
只是......他是谁?
男孩有些迷茫。
原本在膳房准备用膳的蓝曦臣等了半个时辰都没等到自家弟弟,又算了算今天的日子,脸色微变急匆匆的往后山赶,中途差点撞倒一个小孩子,不过心系弟弟的他只来得及说了声‘抱歉’便走了。
“忘机。”
略带焦急嗓音唤回了蓝忘机的神色,他呆愣的看着走近的人影,半响才吐出一句
“兄长。”
蓝曦臣半蹲着蓝忘机身前上下检查了好一会儿,发现他脸色红的很不正常,皱眉用手试了试,手背下的温度有些烫人,不由得担心起来
“你发烧了,我们先去看大夫。”
注意到他身上那件明显不属于蓝家审美的艳红斗篷,神色凝滞一瞬
“这是......”
下意识抓紧那块兔子形的暖石,蓝忘机张嘴想解释什么,只是脑袋昏沉沉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两眼一黑便倒在兄长怀里,指尖攥着斗篷的边缘。
等蓝忘机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入目便是他房间里熟悉的结构装饰,缓缓撑起身子,此时已经清醒了不少,眼角瞥见一抹艳红。男孩琥珀色的眸子微顿,一件红色的斗篷整整齐齐的放在他的床头,拿过来稍稍抖开些,那斗篷上绣着一只雪白的鹤,细长的喙衔着一枝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绣工很好,只是这么奇怪的图案,绝不会是云深出产。
没等他思索出来什么东西,蓝曦臣便端着碗药推门而入,见他醒了眉眼间的郁色散去不少,将冒着热气的药碗递给他,温声道
“忘机,觉得怎样?”
“还好。”
接过药碗,深褐色的液体散发着各种药材混合的味道,不用喝都知道这碗中药有多苦,但这对蓝忘机来说,已经习惯了,他只是轻轻的吹了吹,便一口将药喝完了,眉头都没动一下。嘴里全是药材的苦味,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记起那道绵软的嗓音
“药很苦的,不要受寒。”
想着想着,指尖不由得摩挲一下腿上的布料,蓝曦臣似是看到了弟弟的动作,视线也随之落到那斗蓬上,看着那只白鹤,越看越眼熟,眸子一亮轻声道
“这是叶家公子的吧?”
指尖微顿,原本在走神的男孩忽地将视线落到他身上,眸中透着一股隐晦的好奇。
第一次见到弟弟这么感兴趣的神色蓝曦臣有些惊讶,不过一想到弟弟自从母亲去世以来越发沉默的模样,若是有个玩伴或许会开朗些也说不定,念此便细细的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前几日云深来了客人,便是叶家的长子,叶素尘。”
“叶家老先生和叔父过去是好友,送叶公子上来的时候是叔父去接待的,听说是安排到了梅院。”
“这几天应当是收拾妥当了,明日起会同我们一起上课。”
蓝忘机没有说话,只觉掌心的石头温暖的不像样。
次日寅时刚至,天还未亮竹院的门便推开了,梳洗完毕的男孩再一次拍了拍自己的衣摆,抬手整理一番额间的发带,迈着步子往课室走,若是熟悉他的看了一定会发现今日蓝二公子的脚步似是比平日快上些许。
早早到了课室,偌大的教室里只有星星点点几个人,蓝忘机抿唇走进去,特意选了个靠后的位子坐下,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瞥向大门,然而他这一番动作让云深的弟子都震惊了。
天啦噜,平日里每一次都坐在最前面的蓝二公子竟然坐到最后面去了?!
这就跟现代平时坐第一排的学霸在某天突然坐到最后一排不良少年位置的感觉是一样的。
时间过得很快,卯时很快就到了。
当蓝启仁走进课室,一般来说就意味着开课了,只是撇了撇后面的几个空位子,坐在后排的男孩不知不觉沉下眸子,年幼的心里涌现出一股说不清的丧气。
课程开始了,他只能收收心思准备上课。虽然这个时候蓝忘机才六岁,但他是个很好的学生,上课的时候不会走神,不会睡觉,还会做笔记,而且字写的既工整又好看。学霸蓝同学此时正在记录一个复杂的法术原理,身后传来一股冷风,写字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看向蓝启仁的方向,此时男人正背对着他们。
冷风过后,他空着的右手边窜出来一个人,那人短胳膊短腿,一只肉手拿着浅蓝的发带,另一只手束着头发正在尝试绑发。一身蓝氏家袍穿的不大整齐,腰带系的歪歪扭扭,原本应当对称的络子此时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挂在腰间,他看着好像很着急,只是那头青丝很不听话,不停的往下掉,似是被逼急了,他用牙咬住发带的一头,一手抓头发一手快速的缠了几圈,然后飞快的打了个结,虽然看着有些毛躁但好歹是绑稳了。
叶素尘做完这一切才从乾坤袋里摸出课本和毛笔放在桌上,瘫下肩膀松了口气,察觉到来自左边的视线,转头看过去,是前些天在雪地里的那个男孩子,黑葡萄似的水眸亮了亮,露出个娇憨的笑容,小声的打招呼
“你好鸭!”
“......”
蓝忘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装作听课很认真的样子,当然,如果忽略他微微勾起来的嘴角会更有说服力。
见同桌的小伙伴没有理会自己,叶素尘也不在意,想着就之前那样,或许是个自闭儿童也说不准,自顾自地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节课,蓝忘机难得在走神,时不时就会悄悄的看旁边的人一眼,看他在做些什么,越是观察,他越是觉得这人很奇怪,很幼稚。像是一脸严肃的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偶尔还会发出几声痴笑。若不是风稍稍吹起一角宣纸让他看清楚上面全是些他看不懂的小人儿,他还以为这人是在认真听课。
其实叶素尘只是在画简笔画,在画蓝启仁和身旁的自闭小孩儿,至于痴笑纯粹是因为他觉得旁边的小孩儿挺可爱的。蓝启仁讲的其实很好,只是他在叶家自由惯了,此时这么拘束有些不适应。一手玩着毛笔,一手撑着下巴发呆,一双圆眼睁着睁着就要闭上了,手臂一滑脑袋磕在桌上发出好大一声‘砰’。
被响声惊到的蓝忘机转过头来就看到这人皱着一张包子脸快速撑起身子,用正经的眼神看着听到动静后看过来的蓝启仁,大大的眸子里透露出‘我在认真听课,不是我发出的声音,不要看我了,我好无辜’的神色。
只是他似乎忘了他手里拿着毛笔,刚才脑袋磕下去的时候脸上被毛笔尖画了好长一条黑线,蓝启仁黑着脸看着装无辜的叶素尘,捏着课本的手紧了又紧,本想发怒又念及他是刚来,生生咽下这口气,硬邦邦的警告
“......认真听课,不要搞小动作!”
“嗯嗯嗯。”
对自己被抓包毫无自觉的人连连点头,乖的不行。等到蓝启仁转身,后背又垮下来,这才注意到手中的毛笔拿反了,脸色微变,指尖蹭了蹭自己的右脸颊,果然蹭下些许墨渍。不开心的‘啧’了一声,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张手帕细细的擦着脸上的墨痕,眼珠一转就对上同桌的视线。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蓝忘机:“......!”
然后叶素尘就眼睁睁的看着被抓包的男孩偏回头,认真的在纸上写字,眼睛一眯,悄悄的往那边蹭了蹭,小声询问
“欸,同桌你有吃的吗?”
随即又像是知道他不会回答一般,自顾自地嘀咕
“起晚了,还没来得及去膳房。欸你说还有多久才下课啊?”
“哦,对了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叶素尘,看你头上戴着的抹额,你是蓝家内门弟子吧?”
在他絮絮叨叨的询问下,被问到的男孩下笔的动作都慢了些,闷了许久才回答
“蓝湛,字忘机。”
叶素尘原本在写字的手猛地一抖,笔杆顺着指尖掉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笔尖沾在白色宣纸上滚了一圈晕出好大一块墨渍,不过他现在完全没空去关心,只是呆呆的看着身旁的人,连蓝启仁走近了都没发现,一双眼睛瞪得很大,满是不可置信。
“叶素尘,出去站着。”
男人忍耐的呵斥总算是唤回他的思绪,转回头没有开口解释什么,一言不发的站起来默默的走到门外,靠在木门上,大脑放空。
啊,原来他不是普普通通的自闭儿童。
失算了。
越想越后悔的叶素尘忍不住用脑袋撞了好几下木门。
刚下课出来的蓝忘机:“......?!”
注意到他眼睛里暗藏的惊恐,叶素尘立马站得笔直疯狂摇头
“不不不我没病......不是,我没疯......不是,我我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能顺溜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叶素尘急得满头大汗,索性嘴巴一瘪,蔫了吧唧的
“算了,随便你。”
男孩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向前走了一步,似是有些不习惯的说
“谢谢。”
“披风和暖石。”
“什么?”
一时间叶素尘还有些懵逼,思考半晌才‘啊’了一声,满不在乎的:“那个啊,没什么,对了你为什么会跪在那里啊?”
“难道姑苏蓝氏的惩罚已经上升到罚小孩子跪雪地了吗?!”
说着叶素尘满脸惊恐,好似明天被罚的就是他一样,小短手捧着自己圆圆的肉脸,额上还有刚才磕出来的红印,看着好不滑稽,蓝忘机平静如死水的眸底掀起一丝波澜,勾起嘴角浅浅笑了,年幼的嗓音还带着些软糯
“不会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石门不再打开,也不知道兄长叔父说的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只是幼小的心脏敏锐的感觉到了悲伤,只是这一次提及母亲,心口似乎没那么难受,就好像有一块暖玉紧紧贴在那里。
见男孩笑了,叶素尘也跟着笑了,然后悄悄的向兰室内探了半个头,确定没见着蓝启仁这才松了口气,揉揉自己一直都在‘咕咕’叫的肚子,委屈巴巴的:
“我们去膳房吧,我好饿啊。”
“好。”
点点头,像是怕他不认识路,男孩特地走在前面引路。
蓝家的膳房就和它们的家规一样,干净明亮,深色的木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拿着碗筷去打饭,看着一堆白白绿绿的菜,叶素尘的脸也跟着逐渐变绿,憋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蓝忘机,你们蓝家是不是和佛门出自一家啊?”
小男孩舀了一勺白粥,听他这么说,眸中划过一丝惊讶,点头道
“你怎么知道?”
“先祖蓝安正是出自庙宇。”
抖了抖唇,叶素尘愣是不知道该怎么接。端着一盘清汤白菜,一碟小葱拌豆腐,一碗白粥沉默的跟着蓝忘机走到窗边的小桌坐下。面无表情的捏着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
味淡,基本上都是豆子味。
又喝了口汤。
嗯,白水煮菜。
一顿饭吃的叶素尘差点没当场过去,只能安慰自己当斋饭吃。食不知味的扒拉完白粥,叶素尘撑着下巴抬眼看对面的人。蓝忘机正在喝汤,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白瓷汤勺,一勺八分满,缓缓抬手抵在唇边,细细的喝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姿态从容,动作优雅,和直接拿着碗喝汤的自己完全不一样呢。撇嘴移开视线,叶素尘一手悄悄的摸着自己的胃。
可怜你了。
几只灰雀落在窗框上,小小的脑袋好奇的看来看去,不时发出细小的叽喳声,盯着那几只圆乎乎的灰雀,叶素尘平淡无波的神色逐渐变化,特别是看到小雀抖了抖浑圆的肚子,眼中散发着某种最原始的渴望。
“素尘。”
“嗯。”
男孩突然出声让叶素尘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应了眼睛还黏在窗边的灰雀上,那几只小家伙像是终于发现了这盯着他们看的家伙有些不对劲,扑腾两下翅膀便飞走了。叶素尘眼底满是可惜,索性转回头来就对上一双琉璃色的眸子。
“......”
“你怎么了。”
砸吧砸吧嘴巴,注意到对方早已吃完的空碗,几下收拾好自己的笑着说
“没什么,咱们走吧。”
出了膳房,蓝忘机突然记起那日叶素尘遗留在他哪儿的披风,转头看向身后的人
“披风还有暖石在我哪儿,择日还你。”
“啊?哦哦哦,没关系,不过是个物件。”
话虽如此,但直到叶素尘离开云深不知处,蓝忘机都没有把那件披风和暖石还给他。
#除夕快乐~(´ー∀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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